东横电影之约系列报道《山椒大夫》

文/崔业飞

   本周延续沟口健二的专题放映，播放的是摄制于1954年的《山椒大夫》。这部影片改编自森鸥外的原著，讲述了一个感人泪下的悲惨故事。

   《山椒大夫》讲述了在日本平安时代末期，由于常年战乱，百姓民不聊生。为了减轻百姓的负担，一方主公违背上级规定，擅自免除百姓的粮税。主公的这一决定触犯了上级的权威，上级以调任的名义将其流放到偏远的筑紫。受惠于他的百姓自发前来请愿，想要阻止主公被调任，可这终究没有改变他的命运。在主公离开前，他跟家人告别，告诫儿子厨子王“人如果没有怜悯心，就会变成野兽；就算自己再困难，也要宽怀待人”，让他帮忙照顾好妹妹安寿，并把传家宝观音菩萨雕像送给他。厨子王牢记父亲嘱托，随身携带观音菩萨。

   母亲带着两个孩子在舅舅家住了十年，因为实在不方便，于是踏上寻找父亲的旅途。途中，一家人迈入女祭司设好的圈套，遇到土匪强盗，女仆被踹入河中溺亡，母亲被拐卖到佐渡做了妓女，而厨子王和安寿则被辗转卖到山椒大夫的庄园做了奴隶。在这里，厨子王和安寿遭受非人的待遇，每天都要干和成人相同的活，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，对父母的思念支撑他们坚持下去。山椒大夫的儿子太郎是心地善良之人，他看不惯父亲的残忍做派，在了解了兄妹的遭遇之后，他十分同情他们，鼓励他们坚持忍受，等到长大成人就可以逃离这里了。一晃十年过去了，厨子王变成年轻力壮的青年，可是他却被驯化为山椒大夫的得力助手，甚至亲自在年老的奴隶额头上烙印；而安寿出落成标致的美人，她没有忘记父母的教导，仍然保持善良，乐于助人。一次偶然机会，厨子王和安寿负责把奄奄一息的得病女奴扔到山中去，安寿想要帮她遮蔽霜冻，和哥哥一起折树枝拔干草，这引发他们的回忆，勾起他们对母亲的思念。安寿让哥哥趁机背着女奴逃跑，到中山县一处寺庙中避难；而安寿为了不连累哥哥投河自尽。

   厨子王逃到寺庙后，幸好得到太郎的帮助，没有被抓住。他决定向大司马进访请愿，经历一番曲折之后，他被任命为太守，官职比山椒大夫更大。在他上任后，他不顾多方反对，颁布新的法令，禁止贩卖人口和使用奴隶。由于山椒大夫的庄园是右大臣的私有财产，太守无权干预私有土地上的事情，所以法令是施行过程中遭遇阻碍。厨子王集结人马，亲自率队抓捕了山椒大夫和他的手下，让庄园中的所有奴隶恢复自由。之后，厨子王递交辞呈，前往佐渡寻找母亲。起初，他被告知母亲在一次海啸中死去，可当他来到海滩边时，他和母亲重逢，此时的母亲已经被挑断脚筋，年老色衰，精神涣散，甚至不相信眼前的男人是她的儿子。最后，母子二人相拥痛苦，为牺牲的安寿，也为死去的父亲。

   这部影片是一个典型的悲剧故事，以一个家庭的生离死别来展示动荡时代给人民带来的痛苦。这同时也是一部关于信念的电影。父亲一生廉政爱民，却被官僚体制陷害；但是，儿子厨子王始终没有忘记父亲的告诫，要友怜悯心，要宽怀待人，这是父亲给儿子留下的最为宝贵的精神财富。虽然厨子王曾经差点违背父亲的嘱咐，可深埋内心的信念却被安寿唤醒。在厨子王当上太守后，立马废除奴隶制度，解放所有奴隶，让贫苦人民能够自由生活。厨子王的这一做法和父亲当年的做法如出一辙，这可看作父子在精神信念上的一次传承。

   虽然影片拍摄于1954年，但是其中很多表现技巧现在看来仍然非常精妙。沟口健二对画外空间的运用十分纯熟，片中有多处关于身体伤害的场面，比如额头烙印和挑断脚筋，这些血腥场面都没有直接出现，而是被隐藏在画面之外。沟口健二看似不忍心让观众直接看到残害人体的画面，可是借由受害者的呻吟惨叫，观众会想象那个场面，这会给观众带来更为强烈的心理震撼。沟口健二对段落镜头的运用也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，镜头调度成竹在胸，看不出丝毫慌张。

   下周我们将播放沟口健二专题的最后一部影片《西鹤一代女》，敬请期待。

2016年12月23日星期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