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横电影之约系列报道之《假面》
文/黄梦霞
如果说英格玛·伯格曼是一位参透人性的鬼才导演,那么他的作品无疑是他复杂内心世界的反映,真实残忍又雾里看花。无论是《开往印度之船》还是《冬日之光》,伯格曼都在影片中极力展现人性的弱点:缺失信仰、逃避现实,甚至是大逆不道的弑父情结。我们在心灵遭受猛烈冲击的同时,往往能从影片中看到自己的影子,如同一面神奇的镜子,映射着内心深处的另一个自己。在电影《假面》中,我们对人性分裂的好奇心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,试图努力分析伯格曼的拍摄思路,却一片迷雾。
艺术表演家伊丽莎白在一次舞台演出中面对观众突然失声,之后就陷入到拒绝说话的精神忧郁中。医生派二十五岁正值妙龄的护士艾玛去照看伊丽莎白,活泼开朗的艾玛同她一起在海边的小屋散心治疗,把伊丽莎白当做自己的姐妹倾吐不堪往事,试图帮助伊丽莎白重新找回自己。然而,艾玛却偶然发现自己成为了伊丽莎白暗中观察的对象,自己的坦诚也显得愚昧不堪,于是失去理智开始向伊丽莎白发火。渐渐地,艾玛发现自己同生病的伊丽莎白在精神上越来越像,甚至在想象中已经成为她并与伊丽莎白的丈夫共赴云雨。而原本迷惘抑郁的伊丽莎白却在艾玛的开导下开始恢复正常。冥冥之中,两人的情感能量发生了转移,人格也似乎发生了置换。此时,到底艾玛是伊丽莎白,还是伊丽莎白是艾玛已不得而知。
《假面》作为伯格曼的经典著作,其原创度和成功度有目共睹,然而公映之后所受关注远远没有达到它应得的程度,原因大致有二:一方面,通过《假面》,我们看到了一种饱含创造力、不避情色又带有夸张的品味,让普罗大众难以认同这部有些自我膨胀的作品;另一方面,《假面》用一种几乎带有侮辱性的口吻诉说人类个体痛苦,突出了暴力、无助、疯狂这些负面能量,让观众在感情上无法接受。
影片延续伯格曼惯用的狭小室内对话形式,通过光影的变化营造一种特有的复杂的沉闷氛围,吸引观众关注人与事件本身。而大量的特写又直接暴露了人物的肢体语言与心理活动。因此,我们可以从影片中清晰地感受到人物微妙的情感变化。在相处的过程中,始终禁语的伊丽莎白在艾玛的感染下逐渐变得开朗,而原本乐观的艾玛却被伊丽莎白折磨得失去自我、狂躁不堪。
然而,影片暧昧不清的叙事方式又让观众处于左右摇摆当中,仿佛我们无限接近但又无法把握情节的真实性,分不清整部影片到底事实还是幻境。这也是放映结束后观众们讨论的重点。
大多数人认为,艾玛与伊丽莎白是同一个人,一切都是艾玛自身头脑中的想象。影片中艾玛不止一次提及与伊丽莎白在某方面极其相似;夜晚也迷迷糊糊地看到伊丽莎白走进她的房间,与她一起审视镜中的自己;当伊丽莎白的丈夫来看望她时,艾玛又把自己当成是伊丽莎白与他寻欢;艾玛渐渐地与伊丽莎白个性越来越相似,狂躁敏感、孩子般依赖别人;艾玛对伊丽莎白母子关系的描述时,镜头前两张重叠或复合在一起的脸,一半属于艾尔玛,一半属于伊丽莎白。这些情节无不在证明一个事实:艾玛就是伊丽莎白,而伊丽莎白就是艾玛。片头、片尾出现的小男孩在擦不知是镜子还是玻璃,里面出现的人脸看似是艾玛,又像伊丽莎白,仿佛这一切都是艾玛一个人的狂欢。
但也有观众认为,艾玛与伊丽莎白属于两个不同个体,只是在相处的过程中发生了身份转移。失去表演欲望的艺术家从年轻的护士那里寻找灵感,却在不知不觉中将其能量榨干,将其逼上绝路。
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,不管是哪种观点,我们都从自己的经历与角度出发去理解伯格曼,理解这部影片。让观众在探索过程中虽然无法了解电影却更加深刻地认识自己,这大概就是伯格曼的伟大之处吧。下周五我们将以《呼喊与细语》结束伯格曼系列电影展映,各位观众敬请期待。